止血手术如期进行。
我们这种三流城市的医院，医生不算多，能独立完成鼻出血止血手术的医生，包括李主任在内，一共就三人。其他二人今天不在，只好李主任主刀，我当助手配台。
各项手术准备完毕，李主任把内窥镜往鼻腔里一探，发现鼻中隔果然偏曲，出血的部位被偏曲的中隔挡在后面，不矫正中隔，根本没法找到出血点。
李主任瞪了我一眼：“看，你要是不交待鼻中隔手术，现在怎么办？以后多动动脑子，很多疾病都不是独立的，手术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！”
我唯唯诺诺的点头。
他一边教训我，一边向鼻粘膜里注射止血水，准备开刀做鼻中隔矫正手术。
然后，他没有回头，回手将注射器递给身后的配台护士。
两人没怎么交接好，注射器针头竟然刺中主任手指。
主任轻呼一声，急忙摘掉胶皮手套查看伤口——手指确实被扎了个眼，出了血。
主任立刻怒斥护士：“你怎么配的台？笨手笨脚的！快，拿碘伏棉球来！”
护士撅起小嘴，一脸委屈的将沾满碘伏的棉球递给主任。
主任挤掉伤口的血，用碘伏擦了两遍，便换了新手套戴好，继续手术。
做了一会，他才问我：“这患者有没有什么病？化验结果出来没？”
我答：“都验了，结果还没出来。他老婆说他以前很健康，没有肝炎、结核之类的病。”
主任不置可否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……
中隔矫正手术很顺利，偏曲部位的骨头被去除后，位于其后面的出血点也找到了。
将出血点用电烧灼止血，双鼻腔填塞一些特制海绵，手术顺利完毕。
主任一边脱手术衣，一边提醒我道：“我看他出血量不少，回去多补点液。”
我点头：“嗯。”
看看表，手术做了一个多小时，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。
把患者送回病房，点了外卖，一边写病志，一边等外卖。
大约二十几分钟，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面送到，我停下手头工作，开始低头吃面。
“你们当大夫的就吃这个？”
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子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吓我一跳，筷子掉在了地上。
抬头一瞧，居然是“熊猫眼”女孩。
我：“啊，不吃这个还能吃什么？”
“大夫不都是很有钱嘛！干嘛净吃些没营养的？”她双手叉在胸前，斜靠桌面，一双**的美腿明晃晃的摆在我眼前，绽放着青春的魅力。
我嘿然而笑：“谁跟你说大夫都很有钱的？有钱的只是一小部分！大部分都像我这种苦逼，还没有搬砖的赚的多！”
“才不信哩！哭穷吧你！”女孩冷哼。
没有了筷子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，我只好把炒面放在一边，专心陪女孩聊天：“你看我这样，像是有钱人吗？”
女孩噗哧一笑：“是呢，有钱人也不会被人家训的跟孙子一样。”
她指的是我被主任训斥。
我脸色一红：“行啦，丢人的事就别提了。还没问你的名字，你叫什么？”
“莫婪。”
“要不是知道你爸叫莫华，还真没法想到是哪个莫字。那……是哪个lan字呢？”
“贪婪的婪。”
“莫婪，不要贪婪，倒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。”
“我不喜欢。”
看她一脸冷漠的样子，似乎真的讨厌这个名字。
我忍不住好奇的追问：“为什么呢？”
她把前后并拢的双腿交换了一下位置，懒懒的说：“你们男人就是喜欢在一些无聊的问题上纠缠！”
我明白，这就是警告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话题，或许名字的问题就是她的禁忌。
我急忙道歉：“对不起，不该问的。我还是说说我吧。我叫……”
话到一半，办公室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人，快步走过来，冲莫婪大吼：“你这败家孩子！我让你来找大夫，你倒跑这聊天来了！”
我转头一看，是李燕。
她其实长的不差，身材也不错，只不过上了岁数，脸上的肉有些下坠感，皱纹也不少。
此刻，怒火让她失了端庄，五官扭曲，那些皱纹更加深邃了。
莫婪没有理会李燕，而是向我叹口气：“你还是去看看我爸吧。”说着，她便离开了办公室。
李燕冲到我面前，推了我一把，高声叫道：“喂，你们怎么做的手术？手完术还出血，做跟没做一个样！你们到底能治不？……你还坐这干什么？快点去看看我老公！这什么破医院，也不给治病，就知道收钱！”
我去，翻脸比翻书还快。
我就知道，开始越是表现出曲意逢迎的人，过后就越容易翻脸不认人。
当医生的就这点不好，被人骂的狗血淋头，还得继续给人看病，只能自认倒霉。
她这种人，也就在我们这里撒撒泼，换任何一个其它场所、其它性质的单位，早就被保安撵出大门了。
讨厌归讨厌，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莫华所在的一号病房。
一号病房是单间，专门供刚刚手术结束的患者使用。
我走到病床边，先查看了监护仪上的数字，心率、血压、血氧饱和度等生命指征都很稳定。
再看看莫华，发现有些新鲜的血液从鼻子里溢出，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，血虽然不多，但总是不止。
回忆手术过程，手术做的没有任何问题，鼻子里仔细的查找过，只有一处出血点，也没长任何不好的肿瘤。
而且是代表我们院最高技术水平的李主任亲自主刀做的，不可能再出血。
所以，这可能是中隔矫正手术的切口出血。
“手术没有问题。现在的血应该是中隔手术的切口出血。出的不多，可以用点止血药，观察看看。”我向李燕解释。
李燕突然炸了毛，双手一掐腰，像骂街一样开了腔：“怎么不早点用？你要是早用了止血药，我们还至于手术吗？再说，什么中隔手术？我们是治鼻出血来的，你们给我们做中隔手术干什么？你们就知道骗患者手术赚钱！一手术，钱就多了，是吧？不行，这破医院我们没法呆了！主任呢？把你们主任给我叫来！我告诉你，这事没完！什么破医院，庸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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